時間是一指流沙,蒼老了一段年華。
壇城沙畫,在藏語中叫做dul-tson-kyil-khor。意思是“彩粉之曼陀羅”,是藏傳佛教里最獨特也最精致的藝術(shù)。僧人們用絢麗的彩沙畫出一幅幅奇異的佛國世界。
這種美輪美奐的作品,需要喇嘛要戴著口罩,將細沙裝在特制的錐形容器里,然后通過或輕或重的敲打,把沙子堆砌在提前經(jīng)過嚴密繪制的沙壇城模板上,細細勾勒,一絲不茍。當然,也是極其耗費時間的,短則數(shù)日,長則數(shù)月。然而,再精細的畫,在祭祀之后,都會收在瓶里,倒入河中,毫不猶豫。僧人的努力,似乎就這樣付諸東流。
我們?yōu)槿A美的藝術(shù)就這樣消逝而扼腕嘆息,可或許這樣的過程,也代表了眾生在塵世的旅程?
人們孑然一身的來到世間,以第一聲啼哭為號,開始為自己有限的生命作畫。首先是純白的童年,無所顧忌;漸漸的,有了夢想和愛,生命如明黃一樣光明美好??墒菚r光流逝,純白成了底色,童年遠去,夢想不再。身邊的人開始逐漸退場,遺憾的血紅,悲傷的天藍,寂寞的漆黑,一點一點灑在畫上。但我們并沒有倒下,因為我們還有墨綠的希望。
至此,青黃赤白黑,生命之圖集合了全部色彩。可就在這時,時間帶走生命,帶來消逝,窮盡一生畫出的畫卷,往往還沒來得及公諸于世,最終被徹底抹去。早知是同樣的結(jié)局,是不是不應(yīng)該開始?當然不是。人們總是喜歡關(guān)注結(jié)果,而忽略了生命的過程。而在畫沙畫時,要嚴格按照佛陀所傳密續(xù)如法制作,這時的喇嘛心中便只有自己的極樂世界。消逝算什么,生命的離開又算什么?既然都是結(jié)束,我們的過程,令人驕傲,令人欣喜!總有一天,你會感謝一切,包括痛苦。正是因為痛苦,生命才能清晰刻骨;因為一切都會消逝,才讓人無所畏懼。
手上的掌紋,無論是生命中的快樂或彷徨,都將成為自己獨有的彩色砂礫,在生命的圖畫里開出花朵,在繁華成沙之前,請讓她好好綻放。